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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寞，可能只因為我們還沒找到自己

【楊子佛教禮儀．臺中訊】

印度哲學家克里希那穆提（Jiddu Krishnamurti）：正是因為你內心沒有愛，所以你不停地從外面尋找愛來填滿自己。這種愛的缺乏，就是你的孤獨。而當你看到這個真相，你就再也不會試圖用外在的人或事來填補了。

孤獨，不一定寂寞。寂寞，也不一定孤獨。有一種寂寞，愈是在吵雜的人群中，你愈能清楚聽到它的聲音，那來自心中無底空洞的聲音……

作文考題：從獨處與人我相處中發現自己

「每個人從小到大都有覺得寂寞的時刻，也都各自有排解寂寞的經驗和方法。當你感到寂寞時，有什麼人、事或物可以陪伴你，為你排遣寂寞呢？」

如果你以為這是什麼身心靈成長營的情境測驗，那可就錯了，其實這是今年的指考英文作文題目！

7 月初才剛落幕的大學指定科目考試，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，國、英文考科的作文題目都是要考生去挖掘、探索自己——英文科考題是請考生寫出排解寂寞的方法，國文科則是問考生如何「在人際互動中找到自己」。

不同的題目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，同樣指向了一個終點，那就是——找到自己，認識自己。

寂寞來自於心靈空虛，因為愛的匱乏

我們可能花了一輩子的時間，在學習與人和諧相處的課題，考慮著如何滿足別人的需要；但是卻可能從沒用過一分鐘來思考「如何與自己相處」，從沒想過自己真正的需要，或者，更可悲的是，有些人可能從來沒遇見過自己。

常有人誤以為，獨自一人就等同於寂寞。事實上，獨處未必會感到寂寞，自得其樂者大有人在。寂寞，是一種心靈空虛而無所依歸的狀態，因此，最令人難受的寂寞，其實反而是在人群中所感受到的寂寞。

「正是因為你內心沒有愛，所以你不停地從外面尋找愛來填滿自己。這種愛的缺乏，就是你的孤獨。而當你看到這個真相，你就再也不會試圖用外在的人或事來填補了。」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靈性導師，印度哲學家克里希那穆提（Jiddu Krishnamurti）如是說，為我們清楚揭示了「寂寞」的本質。

寂寞，往往不是因為別人不愛你，事實上，你之所以會寂寞，其中有一個很主要的原因，就是你不夠愛你自己。或者，我們應該這麼說：因為你從沒真正找到自己，所以你不懂得怎麼去愛自己。

從小到大，我們所接受的教育，無論是來自家庭或學校，甚至於社會，向來都是要我們努力去看見他人的期許，滿足他人的願望，例如滿足父母的願望、滿足師長的願望、滿足長官的願望……但是在這些教育當中，卻很少教導我們如何才能看見自己，滿足自己的願望，也找到愛自己的方法。

誠如克里希那穆提所言，因為內心沒有愛，所以許多人不斷從外在尋找能填滿自己內心空洞的東西，汲汲營營地盲目追求自以為能帶來滿足與幸福的人生目標，諸如財富、權力、地位、情感……卻不知「諸行無常」，有緣起即有緣滅，任何投射於外的心靈寄託，終有失去的一天，更何況我們往往連那些心所寄託的人事物，是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都搞不清楚，於是，得到卻不知為何仍不滿足，寂寞卻不知為何心靈空虛，心底的巨大空洞彷彿永無填滿的盡頭。

心靈空虛的悲劇，社會上層出不窮

青少年階段，可以說是「尋找自我」的意識覺醒起點，但是正因我們的教育環境欠缺這樣的啟蒙與引導，以致有不少青少年在尋找的過程中誤入歧途，反而迷失了自我，不僅誤了自己一生，甚至可能衍生出各式各樣的社會悲劇。發生在2014年的臺北捷運隨機殺人事件，就是這樣的悲劇。

兇手鄭捷殺人犯法，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，是不爭的事實，這些在此且不討論，也不為他辯白。但是，根據鄭捷兒時的跆拳道教練所言，少年時代的鄭捷，「就是一般的孩子，跟你我一樣，有笑容，會快樂，喜歡玩，有榮譽感，有上進心」。這位觀察入微的教練，指出了一個沉重的事實：「他不是天生就想要殺人的」！

是的，鄭捷也曾經是個天真快樂的孩子。在學校老師、同學的眼中，青少年時期的鄭捷其實是個成績優秀又有領導能力的活潑學生；鄭捷的弟弟甚至如此說過：「我從小就崇拜哥哥，他會寫小說又有理想。」

正如跆拳道教練所提出的疑問：「一個人如果每天快樂的享受著他的生活又怎麼會上街隨機的殺人呢？」究竟是什麼，把一個曾經如此快樂無憂又充滿理想的青少年，變成心靈空虛如荒漠的冷漠殺人犯呢？

有人歸罪於格鬥電玩，抑或是殺人小說，但就像克里希那穆提說的，這些其實都只是鄭捷用來「填滿」自己的外在事物，因為他的內心有一個巨大的空洞——他對寫作的熱情與才華，被父母望子成龍的高度期望所扼殺了；他被迫放棄了自己渴望的中文系，被迫走上一條自己沒興趣也沒能力的道路，於是，學習挫折一再重創著他的自信，以致終遭國防大學退學！可想而知，這對一個從小就有榮譽感、上進心的人來說，是多麼沉重的打擊！

鄭捷的父母究竟愛不愛他，外人也許無權置喙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他們對孩子的關心，絕對還有所欠缺，否則當鄭捷因為被剝奪了夢想，失去了自信與熱情，只能不斷從外尋找可以填補內心寂寞的感官刺激而誤入歧途，甚至走火入魔之時，為人父母的不會毫無所覺，終致釀成無可挽回的社會悲劇……

看見青少年的「寂寞」問題，讓社會進步成長

「如果說每個孩子都是這個世界的天使，那麼他無疑就是個天使；是他的家庭造就了他，是這個社會造就了這個家庭，是我們的制度造就了這個社會……」這位跆拳道教練只教過鄭捷八個月，難能可貴的是他卻能用心省思，提出了如此充滿智慧與慈悲的洞見——

「會不會這是整個社會的共業？也許我們都是鄭捷的父母，也許我們都是鄭捷。」

這樣的觀點，法鼓山聖嚴法師亦曾在談論青少年問題時提到過，他認為家庭中出現問題青少年，其實是來成就父母的慈悲心，成就父母的菩薩道。

聖嚴師父語重心長地強調：「社會上有這種現象出現，是幫助我們考量社會的問題、考量孩子教育環境的問題，所以這些反而是使得我們社會環境成長、進步的一種原動力。」

▲聖嚴法師認為家庭中出現問題青少年，其實是來成就父母的慈悲心，成就父母的菩薩道。

點燃心中生命之火，縱然孤單也不寂寞

是的，在社會上的各個角落，不知還有多少個「寂寞」的青少年？他們和鄭捷一樣，原本也都是天使的化身，但是內心無所依歸的空洞卻可能讓他們找錯了填補空洞的方向，甚至踏上一條不歸路……

寂寞，我們為它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高了點？如果可以的話，我們是不是能在一切來不及挽回之前，多用點尊重、多用點耐心，去引領孩子找到自己；去教導孩子怎麼愛自己，進而愛他們所身處的這個世界；讓孩子點燃自己內在的生命之火？這把從內心深處燃起的火苗，將會在最幽深的黑夜裡持續散發著光與熱，狂風暴雨中也不會熄滅——給予他們無窮的希望和力量，支撐著他們勇敢自信挑戰未來。

人生，是一段漫長的旅程，總會遇上踽踽獨行的時刻，但是只要點燃了心中的生命之火，發自內心而不餘匱乏的愛與溫暖，可以為我們驅走所有的黑暗陰影。這條路上，縱然孤單難免，但卻絕不寂寞。